家有肥貓~兩隻
從小我就愛貓,只要見到貓都會停下腳步和牠們打招呼。
小學一年級的時候,父母終於答應讓我養一隻貓;
母親帶著我去鄰居華奶奶家,從一窩小貓中挑了一隻回家。
還記得華家特地在紗門下邊的木板上留了一個洞讓貓咪進出。
我的貓,毛色約有七成白底,再披上幾塊黑、幾塊黃,是漂亮的三花。
如今我已無法確切地記起那些色塊到底是怎麼分佈在她身上的了。
她沒有特殊的名字,像往常見到任何一隻貓一樣,我叫她咪咪。
當時家家的貓兒都是放養在戶外的,沒聽過結紮,也沒打過預防針。
每日餵些殘魚剩飯,沒見過貓飼料,更別說貓罐頭了。
不管是叫她陪我玩,還是喚她來吃飯,咪咪總會飛快地出現。
除了抱她、撫摸她、搔搔她的肚皮外,我並不懂得怎麼陪她玩。
猶記得常坐在花園的石椅上,讓她在我腿上睡得呼嚕呼嚕響。
遇到必須移動又捨不得打擾她時,便用兩手掀起裙襬走路,
而她就像睡在吊床裡似的,繼續呼嚕呼嚕。
還好竹籬和籬外的扶桑花夠高夠密,四週也無樓房,沒人見著我的蠢樣。
雖然咪咪總是把自己整理得很乾淨、很光亮,身上也沒有跳蚤;
但母親仍不喜歡讓她進屋,而我卻常常偷偷地把她抱進房裡。
有一回母親買菜回來,我來不及把咪咪放回院子,
情急之下把她塞進了父親的夾克中,當時還曾為自己的機智得意過呢!
回想起來,父親真的很寵我,母親也很有智慧地讓丈夫做個好爸爸。
我家的紗門上當然沒有為貓開洞,但不知何時咪咪學會了開紗門,
除了夜間關上木門並上閂的時刻之外,她可以自由進出了。
有一天,哥哥上床睡覺時,突然前所未有的大叫,嚇壞了全家人;
因為咪咪竟然在哥哥疊得整整齊齊的棉被裡生產了,血淋淋的。
其實前幾天我還特別向她介紹過我精心幫她準備的育嬰房呢!
顯然她知道棉被比較舒適,但我別無選擇,必須抱她們到窩裡。
清楚記得當時只有兩隻幼貓,第二天早上變成了四隻。
從那以後,哥哥總愛調侃我,說我是貓護士。
大約在咪咪兩歲時,喜歡狗的哥哥向表舅要了一隻剛斷奶的小狐狸狗。
咪咪完全不理會那隻狗,任憑狗兒如何示好也無動於衷。
即使狗兒很快就比她高大了,咪咪仍視若無睹。
小學畢業前的週六下午,我在二樓的教室裡做壁報,
忽然聽到尖銳急促的腳踏車煞車聲,不待哥哥呼喚,我已倉皇收拾。
說也奇怪,我感覺到咪咪出事了,迅速下樓、跳上腳踏車後座。
她四腳朝天、一動也不動,我問:妳怎麼了? 她看了我一眼就走了。
是的,她百般煎熬仍堅持地等待著我,直到見到我才闔上了眼。
母親懷疑咪咪誤食鄰居的毒鼠餌或咬了中毒的老鼠,
卻仍不免擔心是傳染病,所以隔離了四隻尚未睜眼的奶貓。
咪咪生命最後的那一眼是託孤嗎? 真是令我永難忘懷的一幕。
沒人相信我能養活那些小貓,甚至有位姨婆說要把他們丟到菜場去。
我哭求母親千萬不要送他們去等死,並哀求她給我一些奶粉餵牠們。
母親買了一包"子母牌袋奶粉"給我,(捨不得買昂貴的"克寧"奶粉)
那個暑假,我和弟弟兩個人,在沒有針筒也沒有滴管與吸管的情況下,
一點一滴地奶大了四隻小貓。
記不清那是咪咪的第幾胎,前幾胎的寶寶也都分送給鄰居了。
我們姊弟倆幫四隻小貓排行,並分別取名為乖乖、調皮、快樂、搗蛋。
乖乖和快樂是虎斑女生,調皮和搗蛋是橘子男生。
我想留下快樂,可是母親不想再四處送養小貓,堅持只留男生,
於是調皮成為我養的第二隻貓。他小的時候常睡在狗兒的懷裡,
長大以後就經常翹家不歸,十天半月不見貓影是司空見慣不足為奇的;
總是在耍勇鬥狠、戰敗負傷之後,才會想起家的溫暖。
男女本有別吧! 而一個沒有親娘教導的孩子,生活或許更辛苦些。
上高中時,全家搬到臺北以前,已有一年多沒見過調皮了。
高中的課業繁忙,加上臺北家的花園比較小,丟了養貓的念頭。
年輕時以為當我垂垂老矣之刻倘能有貓為伴就很慶幸了,
不料三十年後又有貓兒登堂入室成為家中的小霸王。
貓咪的壽命可長達二十多年,希望自己夠長壽能夠照顧他們終老。